晨报记者 吴艺璇

还记得“上海一日游”野鸡团吗？今年10月，一篇名为《我参加上海一日游野鸡团，套路太好玩了！》的微信推文爆红网络，揭开了旅游小广告背后野鸡团的“神秘面纱”…… 东方明珠、百年沧桑陈列馆、观光隧道、豪华浦江邮轮……8小时15个景点,标价130元。这看似“性价比”超高的一日游行程背后，竟是一条月资金流水达1000万的“产业链”。“野鸡团”如何给犯罪团伙带来如此巨额的收益？浦东警方历时两个月的暗访和调查，该团伙91名成员被一举抓获，其中61人被浦东检察院批准逮捕，跨区域捣毁涉嫌诈骗的旅游珠宝玉石经营点位3个，查获涉案玉石等物品1000件。

8日上午，浦东警方披露了本市破获的首例以低价“上海一日游”为幌子的集团化诈骗案。 火爆网文成抓捕插曲

今年10月，《我参加上海一日游野鸡团，套路太好玩了！》的帖文突然刷屏，博主用游记的方式，记录下自己花100元参加“上海一日游”野鸡团，却遭连环套路的经历。 在这篇阅读量超10万的“游记”中，博主根据街边散发的小广告联系到了一家“上海一日游”团。标价130元八小时行程被排得非常丰富，有东方明珠、百年沧桑陈列馆、观光隧道、豪华浦江邮轮等15个景点。可是，当博主真正踏上行程后发现，广告单上的景点不仅“缺斤少两”，还变了味：东方明珠变成了金茂大厦，外滩观光隧道变成了连接浦东浦西的延安东路隧道，豪华邮轮成了轮渡……

走马观花结束后，“上海一日游”野鸡团进入了正题，游客被拉到浦东外高桥保税区一家玉石店开始了半骗半强迫的“购物之旅”。 其实，早在今年9月初，浦东公安分局外高桥公安处就已经注意到这一团伙。浦东警方通过游客的投诉，发现辖区金港路558号某玉石店存在欺诈嫌疑，迅速成立专案组开展调查。在暗访过程中，专案组多次加入“野鸡团”，每日掌控嫌疑团伙的一举一动。与此同时，民警还成功发现了另一个点位“桂桥路158号”，并梳理出该团伙的成员架构。

“这篇网文的爆火，给专案组的取证和抓捕增加了一定的难度。文中提到的金港路那家玉石店，正好是我们暗访的一个点位。”浦东公安分局外高桥公安处刑事侦查大队副大队长吴龚旭说。 这一点在事后的审讯过程中也得到证实，当时这篇网文也在团伙成员中传开，此后嫌疑人变得尤为谨慎。“一段时间内，玉石店只在下午营业，每当有警车经过，他们就会格外警觉。”吴龚旭说，团伙甚至还曾因此直接“停业”。所幸专案组前期工作缜密，并没有让嫌疑人逃脱专案组的掌控。

无证导游抽成诈骗所得60% 通过细致回访和调查，专案组民警成功梳理清晰了嫌疑人的作案手法。“野鸡团”的起点，一般始于线上、线下两种渠道。

微信公众号等网络平台发布的低价揽客信息，为初来乍到的游客提供了线上入团的机会。在线下，南京东路、外滩、人民广场等外地游客打卡必经地，一张旅游小广告成为游客通往“野鸡团”的“入场券”。此外，不少游客也通过直接在路边揽客的无证导游，被连哄带骗地加入了“野鸡团”。 据专案组介绍，这些无证导游在事成之后能够抽成将近60%。“抽成的部分并非百余元的报名费，而是一位游客的整个诈骗所得”。

游客们一旦上了旅游大巴，就进入被犯罪团伙不断“筛选”的过程。浦东公安分局外高桥公安处刑事侦查大队副大队长项天阳介绍，根据事先摸底，如果有了解玉石的游客，那么无证导游立即知会后方，全团进入“经理模式”。否则，切换至“老板模式”。 项天阳介绍，“经理模式”就是将游客引至玉石店，开启纯购物之旅。“现场工作人员冒充经理，称能够帮你的玉石打折，大家爱买就买，不买就拉到。”项天阳说，进货价仅10元不到甚至几毛钱的玉石，开价高至上万元。

“老板模式”，则是“经理模式”的进一步延伸。 9999元请老板吃个饭

不懂玉石的游客们，在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引导下，来到装修气派的玉石店。此时，犯罪团伙将进行第二轮的“筛选”，他们会在观察分析后将部分不易受骗的游客遣离。 “待会儿我们老板来视察，希望你们能给我好评，给我点掌声。”在现场工作人员的铺垫之下，气氛到达高潮，一名穿着时髦自称“富二代”的男子或女子在“保镖”护送下出现。假扮游客的托儿混在其中，响应热烈。

老板自称身家过亿，资产遍布全国，喜欢交朋友。他的出现还是以介绍玉石开场，通常会拿出一块高额标价的廉价玉石，最后又出手阔绰地赠送作为回礼，并告诉对方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缘分”。 “你们谁想交我这个身家过亿的朋友，就请我吃顿饭！日后你们到我自家开的酒店包吃包住。”在气氛烘托下，老板让其余的游客出价，将愿意用于请客吃饭的价格写在纸条上，如果与老板所出价钱相近，则会顺利成为老板的“朋友”。这时，第三轮“筛选”悄然进行。

多少钱才算有诚意呢？“至少要3999、6999甚至9999这个价格。”吴龚旭说，这样的开价在老板看来既有诚意，又能讨个好彩头。 这边刚成为“朋友”，现场工作人员就把二维码摆在游客面前，无缝连接完成转账。这场闹剧通常在转账后戛然而止，导游进门将迷茫的游客带走。

深度解析后定性为诈骗 在“老板模式”中，嫌疑人通过虚构事实的方式，误导游客对日后收益有一定预期，“主动” 花钱请客吃饭。吴龚旭说：“在将近2到3个小时的‘催眠’之下，30个人里只要有一两个人和老板成为‘朋友’，这个团的任务业绩基本就合格了。”

在全面研析相关法律条款、对照外市类似判例之后，民警认定此案并非一般意义的“商业欺诈”。10月初，专案组主动提前对接检察院、法院，深度解析案件情况，最终达成共识，将此案定性为诈骗案件。 “嫌疑人有种对赌心理，认为这种作案方式最多接受工商管理部门的处罚，最不可能插手的就是警察。” 项天阳说，2018年起，该团伙就以这种形式在黄山、北京等全国各地实施诈骗，只不过玉石店换成了药材店、特产店等。

随后，专案组全力搜集该团伙的违法证据，全面铺开抓捕前的各项准备工作。经梳理，仅9月10日至10月8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涉案金额达1000余万元，涉及被害人2000余人。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