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 何雅君
把相伴百年人生的坚定理想、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讲给一代又一代后来人听。将奋斗精神发扬光大,薪火相传。
每一次战斗都是你死我活
“只有共产党,才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句话,徐克体会至深。
八十多年前,华夏大地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少年徐克原本拥有的幸福家园也在战火中毁于一旦。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母亲临终的交代:“一定要参军!”
徐克的家原本在上海宝山。1937年,他的家庭和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那年淞沪会战后,日本鬼子从吴淞口登陆,在上海烧杀劫掠,徐克家的房子也被炸掉了。父亲带着全家逃难,那种没有饭吃、终日流浪的苦痛,烙在了徐克的心上。
更为不幸的是,逃难路上,历经艰辛的徐母在病痛中离世。怀揣着国仇家恨,脑海中回荡着母亲的交代,一天夜里,徐克偷偷走了。直到1946年,家人收到徐克来信,才知道他在1939年与同村青年一起加入了新四军。
在徐克心目中,新四军是铁军,纪律严明,是老百姓的部队。而徐克的目标,就是要打鬼子报仇。
“国仇家恨,怎能不报?”徐克说。在和日本鬼子的遭遇中,徐克有两次险些失去生命。那是1943年,徐克所在的部队驻守江苏南通,鬼子三天两头来扫荡。为了逃命,日军出动时,村民们只能扶老携幼逃入深山,等扫荡结束再悄悄回来,面对房屋被烧、家禽家畜被洗劫一空的惨状。若是被扫荡的日军抓住,那就连性命都没了。
有天午饭前,徐克他们还在二洲头。侦查员刚刚报告完“鬼子来了”,鬼子已经进了村。徐克想跑,但是来不及了。他便和战友一起将子弹上膛,拿好手榴弹,要和鬼子拼命。
日军有一个班的兵力,但鬼使神差,鬼子判断村庄很小,藏不住人,没有进村搜索,让徐克和战友躲过一劫。
没过两个月,日军又来扫荡,徐克带着部队在另一个名叫草庙子的小村子潜伏。得知鬼子来了,徐克带了一个班战士,边打边撤,腿部还中了一枪。半天激战后,徐克带领部队安全转移。“每一次战斗都是你死我活,狭路相逢勇者胜。”回忆起当年的惊险,徐克充满感慨。
脑部三块弹片烽火年代的痕迹
有人问徐克,当年在战场上是否怕过?
老人严肃地说:“怕死还能打仗?党员们就要向前冲。干革命不能怕牺牲,共产党员打仗要往前冲!”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徐克就是这样做的。1947年,徐克经历了军旅生涯中最惨烈的战役——孟良崮战役。当时,74师是国民党的主力部队,装备精良,孤军深入。徐克所在部队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截断敌人援军的到来,让74师孤立无援,否则就有被国民党军围歼的危险。
那场战役中,每一个山头的争夺都非常激烈。徐克记得,为了一个山头,他们和敌人连续交战了三天三夜,反复争夺了不下十次,整个山头上被鲜血染红。渴了、饿了,就地抓把树叶解渴,甚至到后来,连树叶都被炮火烧焦了。山上和山沟里的水,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当时,我们正是紧紧依靠人民群众,才取得了孟良崮战役的胜利。”徐克回忆说。孟良崮战役中,沂蒙山人民的深情厚谊也让他至今难忘。老百姓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把家中的小米拿来熬粥给战士们喝。他们深知,部队成员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换取后来的幸福生活。
1948年至1949年的淮海战役,留给徐克的“纪念”更为特殊。那是三块残留在脑部的弹片,通过CT影像就能清楚看到。儿子徐林林只知道父亲放弃将弹片取出的缘由,但父亲很少提及战场上的英雄事迹。只有在记者登门采访时,徐林林才有机会听到。
淮海战役时,徐克在三营当副教导员。他记得,那天中午自己还在看地形图,准备晚上偷袭敌人。可没等到晚上,敌人的榴弹就打在了泥土战壕上,爆炸造成徐克的一位战友当场牺牲。弹片散开,徐克感到额头上仿佛有钉子扎了进去。但他用纱布简单往头上一缠,顾不上多想,继续往前冲。
扎进额头的弹片米粒般大小,条件简陋的战地医院无法将它们取出。徐克只能忍受着弹片造成的剧烈头痛。因为受伤导致双眼无法看清,当晚,他没能参加战斗,并得知了好几位战友牺牲的消息。“如果我去了,也许我也牺牲了。”徐克沉痛地说。
新中国成立后,徐克曾有机会接受开颅手术,取出沉睡的弹片。考虑到手术花费不菲,术后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休息,他放弃了。他的想法很朴素,只希望尽可能地为国家省点钱,多工作。三块弹片,成了烽火年代留给徐克的痕迹。
无私无畏奋斗精神坚信后继有人
从1939年参加新四军到1949年解放战争胜利,徐克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次战役,包括著名的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1955年,徐克被授予三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三级解放勋章。
新中国成立后,徐克曾任电子工业部上海50研究所党委副书记。退休后,徐克常到中小学为学生们开展党史学习教育和红色革命传统教育,讲述亲身经历。课堂上,孩子们被弹片的故事感动到流泪。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讲述中,徐克也将爱党爱国的种子播撒进孩子们的心田。
如今的徐克虽已百岁高龄,依然会通过新闻关注国家大事。老人对今天的国家、今天的幸福生活感到欣慰,并寄语后辈:“只有了解到我们党是如何经历艰难险阻才走到今天的,才能凝心聚力,不忘初心。”
徐克记得,自己加入新四军之前的1937年7月,由新四军统一领导的江南抗日义勇军夜袭被日军侵占的虹桥机场,烧掉了四架日军飞机。当时,夜袭虹桥机场的胜利上了报纸的头条新闻,鼓舞了上海数百万市民,掀起了各界群众支援新四军的热潮,扩大了新四军的影响。
因此,老人有个心愿:希望能够在虹桥机场附近建立一个纪念碑,纪念新四军夜袭日军的这场战役,建成一个革命传统的教育基地。
2021年新春佳节前夕,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的百岁新四军老战士们给习近平总书记联名写信,徐克也是其中之一。老战士们结合自身经历讲述了“只有共产党,才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深切感悟,汇报了离休后积极参加党史宣传教育工作的情况,表达了传承红色基因、永葆政治本色、为党和人民事业不懈奋斗的决心。
2月18日,老战士们收到了总书记的回信。在信中,习近平说,对中国共产党人来说,中国革命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常读常新。你们亲历了中华民族迎来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伟大飞跃的历史进程,更懂得我们党的初心和使命。全党即将开展党史学习教育,希望老同志们继续发光发热,结合自身革命经历多讲讲中国共产党的故事、党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引导广大党员特别是青年一代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定信仰、勇敢斗争,为新时代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不懈奋斗。
奋斗一生的徐克老先生,一直坚信无私无畏的奋斗精神,会后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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