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首席记者 沈坤彧

一名普通基层教练可以有多火？普陀区青少年足球学校女足教练钱惠算是感受到了，她成为基层教练28年来头一回受到这种程度的关注。

中国女足亚洲杯夺冠，四名队员经她培养输送，分别是：唐佳丽、张馨、杨莉娜、赵丽娜。前天一整天，采访邀约不断。晚上10点，她参加完电视台一档直播节目后突然记起，还有一家报纸发来信息，而自己尚未回复。

钱惠不太愿意抛头露面，近30年扎根青训的经历让她早已习惯默默无闻。在她看来，荣誉属于这支国家队的教练和球员，自己只是尽了一份应尽的责任，而以后也将继续下去。

她们的精神比冠军更感动

“大家好像对这次夺冠特别关注，可能是因为完全没有想到，包括我。”钱惠说，自己此刻的感动不仅源于冠军，更是因为女足的精神。“这两场比赛特别让人感动的，就是那种永不言败的精神。尤其是踢日本，她们的实力在我们之上，能拼下来太不容易了。拿下这场，她们的气势更足了。”

钱惠指出，像这样最后时刻实现逆袭的场面，其实最能够反映出一支球队的精神面貌。“你看国外球队的比赛，最后时刻翻盘其实是很常见的，甚至已经进入补时阶段了，还能进球。但这种情况在以往的中国队身上就少一点，这次在我们这批中国女足身上看到了。其实，我们做教练的平时都会教育球员：裁判不吹哨，比赛不结束。道理都懂，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多少？”

在体能和意志双双到达临界点的时候，球员做出标准的射门动作已经勉为其难，进球更是奢侈。她认为，中国女足之所以连续两场最后时刻翻盘，离不开作为主帅的水庆霞在精神上的激励。“好的教练就是能够激发队员情绪，让她们始终保持激情。”

“水指导一直是我仰望的对象。”钱惠回忆，“我当年在地方队（注：她曾是河南队队长）的时候，她就在国家队了。后来我带青训，她已经在带青年队了，等于我送上去的队员都是她在带。十几年前，我们还一起去美国参加过培训。在我看来，她就是两个字：专业。”

在女足圈，水庆霞是一种标杆般的存在。疫情前，女足每年冬训期间，水庆霞带队训练和比赛总会引来其他球队教练的观摩。她能给这支国足施以如此强大的精神影响，前提就是，无论作为球员还是教练，她的资历和专业程度能让大家服气。

四国脚的共同点就是坚持

当然，一名优秀的教练也需要有够格的球员贯彻自己的战术意图。在决赛中打入一球、助攻一球的唐佳丽是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钱惠后来说，在她主罚点球时自己没敢看——虽然这名球员多年前在自己球队中已经多次罚过点球，并且命中率很高。

2002年，7岁的唐佳丽来到普陀女足，成为钱惠的队员。“她刚进来的时候，能看得出身体素质很好，但一直要到四、五年级的时候才慢慢体现出来自己出众的一面，她的特点就是二分之一球的时候突然向前加速那一下。”

钱惠还记得，唐佳丽在小学的时候球队经常组织和男队踢比赛，她还帮助队伍拿过冠军。

“她在比赛中经常突然加速，把男孩子甩掉。所以当时场边男足的教练看到，也都说这孩子将来会有前途。”

钱惠说，唐佳丽生活中的性格较闷，其实不是一个很外向、和大家打成一片的队员。“她在场上踢球的时候和大家配合很好，但走下赛场和队友之间话不是很多。”

所以，最初听说唐佳丽去英超的时候她曾有过担心，怕这名球员不能很好地融入球队和异国的环境。

“但现在看起来她适应得不错，而且能看得出来她的球风相对以往更加硬朗了。这次比赛中，她在高对抗有压力的情况下几个接球都接得不错，对抗当中的控球也都还可以，因为失误率还是蛮低的。我觉得，她是一直在进步。”

在钱惠如今带的队伍里也不乏一些和当年唐佳丽一样的好苗子，“一、二、三年级都有几个，你能看得出来她们是很有灵气的，但再有天赋还是要坚持。”近年来，女足招生的基数在渐渐增多，但很多都在中途放弃了，她觉得很可惜。

“像这四名国家队球员，她们身上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能咬牙坚持。张馨生完孩子还选择回来踢球，她其实耐力不是很好，但踢日本那场却拼了120分钟；唐佳丽刚出道的时候是很有前途的，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就拿到了最有价值青年球员，但她后来沉寂了大概有四年，最终还能再回到巅峰；还有赵丽娜，当中有段时间也想放弃足球，但守住了；杨莉娜也是，作风非常硬朗非常能拼的。”

主帅的气质会影响整支球队

除了精神层面的提升，钱惠注意到这支女足和以往最大的不同是向前的攻击力更强，更敢于控球，在逆风的情况下敢控敢传，脚底下的配合也多了。这些专业的足球词汇对于不是球迷的人也许很生疏，但它们其实全部指向一点，就是曾经的自信又回到了球员们的身上。她们在球场上再也不会畏首畏尾、缩手缩脚，仅仅满足于做好防守。

钱惠说，因为这就是水庆霞自己踢球时候的风格，也是她一路以来执教的风格。由此可见，一名主帅的气质，是多么容易影响一支球队。

但是，亚洲杯冠军并不意味着中国女足已经重回世界强队的行列。钱惠强调，首先要把青训抓好，有更多球员能输送到国家队，让国家队有更多球员可挑，然后才能形成中国女足自己的特色和风格，和世界强队抗衡。

她希望如今全民关注女足不会只是一阵短暂的热情，而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这样才会有更多家长把孩子送来踢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