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短视频和直播,柯以敏又重新成为焦点人物,她推出唱歌课程,她在直播间和付费的粉丝一对一对阵,与此同时,她早年担任“超级女声”评委的片段,以及她在唱歌前表示自己“这首歌(《默》)我比那英唱得更好”的场面又被网友挖了出来,乐评人丁太升则在自己的视频节目里嘲笑她,大批网友在短视频里模仿她唱歌。
柯以敏第一次走红,是在一九九零年代。在华语流行乐的黄金时代,她凭借《太傻》等几张专辑,在流行乐坛有了自己的地位。那时的唱片业,善于对人进行全方位的包装,扬长避短,给歌手铸造出一种歌艺和心性都非常完美的形象,她也因此在很长时间里,维持了一个“唱将”的形象。直到2005年,她成为“超级女声”的评委。
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选秀节目的成就之一,是把评委(导师)工作变成了一项崭新的事业,柯以敏、黑楠、刘欢、那英、庾澄庆、杨坤被导师工作重塑形象之后,刘晓庆、黎明、徐静蕾、英达、唐国强、韦唯,陆续出现在各种评委席上,田震和毛阿敏在选秀节目里同台演唱,《中国最强音》邀请章子怡担任导师。明星分成两个阵营,当过评委的,没有当过评委的。
评委作为一个电视节目的固定角色,蒙尘许多年。早年的比赛(或者选秀)里,评委的存在感很淡,1984年开始的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中,评委像芭蕾舞里的背景人物,只在歌手演唱结束的时候,才会以举牌亮分的形式,说明自己的在场,核分算名次的时候,他们接受主持人采访,表达他们对歌手的殷切希望。评委、选手、比赛所演示出的真实和虚幻的关系,远没有后来这样复杂。他们唱、评分,我们听,并且接受,即便有意见,也绝没可能抵达他们那里。如此这般,相安无事十几年年。
电话和网络的出现,让观众觉醒了,评说的权力被提上议事日程。1998年的第八届青歌赛,增设了团体比赛和综合素质考核,选手在流光溢彩地唱完歌之后,得部分地露出真身,出一点常识上的洋相。2000年的第九届青歌赛,增设“监审组”和“第二现场”,观众的意见手臂,开始延伸到了现场。一旦选手表演和评委评分有争议,观众就打电话和发短信表示不满。
“超女”、“快男”出现在网络普及之后,制作方显然意识到了,这些来自五湖四海、身世来历都有瑕疵的姑娘小伙们,以及他们那良莠不齐的歌唱水平,很可能吸引来排山倒海的评论,面对这种可能,他们组建了以成名艺人为主的评委团队,用毒舌、刻薄话,让评论功能在现场就得以实现。当场自骂、自嘲,要比事后被骂被嘲,更能占尽先机,评委于是成了假想敌,观众转而同情选手,基本忽略了他们的歌唱水平。
评委承担起了让评论转向的任务,分流了袭向节目的压力,他们的毒舌语录,以及他们的做派是否经过提前设计的争论,都顺理成章地成了节目的一部分,并造就了节目的记忆点,柯以敏当众建议选手应该刮刮腋毛,建议选手应该去为恐怖片配音,还有那句著名的“滚吧”,还有杨二车娜姆头上的大红花,和她的言论——要和选手骑马,并打算把选手“种在后花园”,还说“我是仙女,整天在天上飞的,人间的东西影响不了我”。
选秀比赛,它们拥有一个精心设计的戏剧结构,导师、学员、媒体、观众之间的关系,因此空前复杂。导师除了负责评判,负责表演(做出听到天籁的表情),负责将情感区域扩大之外,功能还延伸到了场外,要指导编曲和演唱,要带领学员巡回演出。他们介入节目的深度,是前所未有的。在这样一个庞大的综合体之前,他们的形象、权威,都得到了极大的重塑,“评委”因此成为最吸引明星的工作。
但很快,选秀节目没落了,平台和节目赋予评委的能量逐渐衰竭了,风口掉落,柯以敏回到了歌手的位置,她性格上的瑕疵,没有了评委光环的保护,显得异常明显。她曾抛掷给别人的尖刻、势利,现在都被抛掷了回来。
柯以敏在名利场的跌宕,可以看做一场更大的真人秀,在这场真人秀里,所有人都是棋子,所有人都不会是赢家。那种叫做“势”的奇妙东西,在每个人身上流转,谁也别妄想逃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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